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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不染塵埃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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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之後,以閃電般的速度跑回去並且還換了一身衣服的黑巖辰次穿過人群走了過來,看著由他親手制造出來的三具屍體,悲痛,震驚,憤怒,又在一番引導之後,把懷疑的矛頭指向了另一位村長候選人——清水正人。

清水正人原本還在為呼聲最高的川島英夫被害身亡而暗自竊喜,他站在人群中,身邊簇擁著自己的支持者,洋洋得意,幾乎要笑出聲來了。原本他還想要借著找出犯人而進一步提高自己的支持率,忽然鍋從天降,整個人都不好了。

“什、什麽?!”清水正人結結巴巴地說,大腦還沒反應過來,就第一時間立刻甩鍋:“你說的應該是你自己吧!黑巖村長!”

——答對了!

黑巖辰次和人群中的圍觀黨北原蒼介同時心說。

“沒錯,川島遇害的確對爸爸的當選大有幫助!不過……”黑巖辰次的女兒冷笑說:“如果某個人不要把川島先生的票源安排成為自己的票源的話,那我爸爸早就當選了!而且,這一次連我爸爸最信任的秘書平田都遇害了,那麽誰是得益最大的人……應該不需要我指出來吧?”

“你……”清水正人氣得渾身發抖,卻想不出什麽話來反駁。

三名候選人當中唯一真正無辜的清水正人可以說對此事一無所知,他靠著喊口號拉攏民心成為村長候選人,但並不是黑巖辰次那個小團體中的一員,對他們一直以來暗中進行的毒·品交易也完全不了解。因此清水正人無論如何都想象不到黑巖辰次居然會殺害自己的秘書和舊友。他自己從旁觀者的角度想了想,居然也覺得自己才是嫌疑最大的人!

但是……天可憐見,他什麽也沒有做過呀!

同時為了準備明天的法事,他今晚早早就回房睡下了,想要找一個能證明他沒有離開家的證人都找不到。

周圍的人下意識地退開,所有人明裏暗裏都用懷疑的、恐懼的眼神盯著清水正人,年邁的警察已經拿出手銬,想要把他拷起來了。

“等等、等等……你們這是什麽表情?我、我怎麽可能做這種事?我沒有殺人!相信我!我、我真的沒有殺人!”

清水正人越說越結巴,冷汗直冒。見他這樣,其他人就更懷疑了,黑巖辰次義正言辭,立刻就指揮眾人去把清水正人抓起來!

“餵,我按照你的要求過來了!你在哪兒!給我出來!”

一個黑巖辰次非常熟悉的聲音忽然從旁邊傳來,他整個人都僵硬了,脖子幾乎是一寸一寸地轉過去。

其他人也都楞住了,他們一起轉過頭,看著那個掛在樹上的、正傳出黑巖村長聲音的攝像機,旁邊還有一個經常被平田和明提在手裏的公文包。

這一瞬間,森林裏連呼吸的聲音都停止了。

攝像機中的畫面很黑、很不清晰,但偶爾閃過的亮光中,還是把黑巖辰次的臉拍得清清楚楚。

一殺!

二殺!

三殺!

令人恐懼喃喃自語。

變態一樣的冷酷笑容。

那一聲帶著笑意的——“你也來了啊,英夫?”。

槍聲!

一閃而過的亮光中,提著鏟子沖鋒的身影。

鐵鏟劈入血肉之軀、切斷骨頭的聲音。

在攝像機中的聲音剛出現時,黑巖辰次就想要沖過去毀滅證據,但他卻被一只手從後頸死死地抓住了。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罪行在所有人面前暴露,再無轉圜的餘地。

這一瞬間,黑巖辰次全身冰冷,整個人宛如浸入了冷水當中,臉上的神情仿佛見了鬼一般。

他忽然明白了……在這件事的背後,還隱藏著一個人!

一個真正寫下那張紙條的人!把他們所有人都聚集在這個森林中的人!

一個……藏身在背後,連影子都不露,卻成功地操縱他殺掉了所有的同夥、最後也毀掉了他的人生的家夥!

——是誰?

到底是誰?

黑巖辰次渾身發抖,幾乎感覺不到自己四肢的存在。

在視頻將要到尾聲的時候,一個人忽然從他背後貼近,在他耳邊輕輕說了一句:

“麻生圭二向您問好。”

那只手終於放開了他,卻也把他直接推進了地獄當中。

“啊啊啊啊啊——”

黑巖辰次徹底崩潰了!

麻生成實站在人群當中,怔怔地看著這一幕。

………………………………

一夜之間連續死了三個人,殺人的還是當地的村長。性質如此惡劣的案件,警視廳當然不能悠閑地等到第二天上午的上班時間才慢悠悠地趕來。在村民報警以後,目暮警部帶著一大群下屬們連夜趕到了月影村,處理這次的案件。

好在攝像機拍攝的過程非常完整,事實清楚,犯人也被當場抓獲,警視廳的眾人們很有經驗地開始勘查現場、驗屍、詢問、取證。

一切都有條不紊。

掛在樹上的黑色公文包村民們互相監督著,沒人敢動。直到警察趕來以後才打開查看,發現裏面竟然是黑巖辰次、川島英夫等人販毒的證據——作為秘書和共犯,平田和明就算再怎麽沒用,收集這種信息總是沒什麽困難的。他過去本來就在暗自收集這些東西,作為自己的護身符。

於是目暮警部一個電話上報上去,天蒙蒙亮時,警視廳組織犯罪對策課的一大群警察又乘著船兇神惡煞地上島了。整個島上又有不少人被帶去搜查、審問,一時人心惶惶,風聲鶴唳。

但這一切,當然跟北原蒼介這個偶然上島的游客沒有任何關系。在經過簡單的詢問和登記以後,又證明他確實是昨天才登島的無關游客,為了保險起見還檢查了一下他的行李,最後,北原蒼介拿回自己的東西,獲得了可以離開的許可。

下午時分,游客們乘著特別批準通行的一艘渡輪,終於離開了這個已經被人暗自稱為“毒·窩”的小島。

天氣不算很好,陰雲密布,水面上彌漫著霧氣,傍晚夕陽的光朦朦朧朧,給西方的萬物鍍上了一層淺淺的緋紅,但大部分地方的天色依然十分昏暗。

北原蒼介靠在欄桿邊,看著遠處的水面發呆。

——說實話,心情不是很好。

雖然他整天在心裏放狠話,覺得自己將來肯定能大殺四方,但其實……過去的他,連一只雞都沒有殺過。

當然,炸琴酒那一次不算,畢竟是琴酒嘛!他炸的很開心,事後心裏也沒什麽負擔。

或許是因為他潛意識裏就知道,琴酒那種人是不會被隨隨便便就炸死的。

但這一次……在他的設計下,三個人被殺死了。

死得還挺慘。

尤其是那個秘書……應該會很痛苦吧?

說不清心裏是什麽感覺。

北原蒼介當然知道,直接匿名報警也是一種完成任務的方法,公民館裏□□的鋼琴、麻生圭二留下的琴譜,都是證據,只要警方用心搜查,肯定能把黑巖那些人送進監獄。

但同時……他也知道,十二年前麻生圭二一家人遇害的事件是很難找到證據的,日本這邊判處死刑又太難了。尤其是這麽多人涉及、證據又不十分明朗的大案,警方很可能會同意其中的某些人招供免罪之類的條件。而能夠提供具有重要價值線索的犯人,往往又是案件的主要參與人——比如黑巖辰次,人脈和地位的加持下,北原蒼介相信他手中掌握的東西必然遠遠超過其他人。

這樣一來,惡人不一定都能得到真正的懲罰。

打個電話很輕松,後續卻漫長又繁瑣。

其實當時,他還準備了備用Plan B、Plan C,如果事情不能如他所策劃的那樣發展,他或許會親自動手也說不定。

但幸好,這個並不十分周密、很大程度上也要看運氣的計劃,居然很順利地就結束了。

想想名柯中有很多花裏胡哨、看似不可能實現的犯罪最後都成功了,只能認為是柯學定律對策劃犯罪的成功率有加成吧?

黑巖辰次雖然沒有死,但以他這種情況,即便以這邊的法律,也必然是個死刑預訂了。又因為日本這裏批準執行死刑的過程會很漫長,所以未來很長的一段時間內,黑巖辰次註定要在等死的恐懼中日夜煎熬,這會比直接殺了他更加痛苦。

這是比他預期的更加完美的結果。

——是運氣嗎?

北原蒼介仰頭望著灰蒙蒙的天空,有些出神。

假如……假如世界意志之類真的存在的話,看在他是為了整個世界的未來而努力的份上,或許也在庇佑他吧?

“天氣很不錯吧?”

身旁忽然傳來一個清脆的、有點中性的聲音。

北原蒼介轉頭看去,是一個漂亮的女孩……呃,或許不能算是女孩。

麻生成實張開雙臂,擁抱著灰暗的天空,臉上洋溢著十分燦爛的笑容。

策劃了整整兩年、馬上就要執行的殺人計劃忽然無疾而終,那雙眼睛卻像是被洗去蒙塵的珍珠一樣,變得更加幹凈明亮。

“你是……淺井醫生,是嗎?”北原蒼介說:“我好像聽到有人這麽叫你。”

“嗯,是啊!”麻生成實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您是島上的游客吧?讓您來旅游的時候遇到了這樣的事,真是不好意思。”

“哪裏。淺井醫生沒有被警察留下來詢問嗎?”北原蒼介問。

“嗯。昨晚正好有個孩子因為牙疼來看病,案件發生的時候他和他的父母都還在醫院裏呢,所以我的不在場證明很完整。”麻生成實開心地說:“而且我本來是東京人,也沒有參與村長他們的那些壞事,所以我要回東京,警察並沒有阻攔。”

“那真是太好了。淺井醫生這麽幹凈又溫柔的人,確實不該跟那些事牽扯上。”北原蒼介輕聲道,“醫生是回東京暫住嗎?”

“唔,不是哦!我以後就準備留在東京了,畢竟我本來就是東京人嘛!”麻生成實笑著說:“這個小島,大概不是很適合我,以後也不會回來了。”

“哦?醫生不覺得這個島的環境很棒,空氣清新,而且十分幽靜嗎?”

麻生成實不知道北原蒼介說的正是他本人原來的發言,聞言立刻笑了起來:“什麽啊?這種老頭子一樣的發言!我們還是年輕人啊,東京那樣的大城市,才有更多的發展機會吧?而且……我也想在醫術上更進一步。等我老了以後,再考慮這種地方吧?”

他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快樂,當然,對外的說法,他是因為可以回家才如此開心。

看到他那張仿佛會發光的臉,北原蒼介像是被那種快樂感染了一樣,也不自覺地露出了笑容。

——嗯,現在心情好了。

船靠岸了。

下船的時候,拖著一個大行李箱的麻生成實看到北原蒼介,對這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人揮了揮手說:“再見,祝你一路順風。”

北原蒼介微笑說:“也祝你今後能一直像這樣光明澄澈、不染汙濁。”

麻生成實一怔。

北原蒼介已經從他身邊走過去,先下了船。

碼頭上,毛利小五郎正在抓著一個船員說:“餵!到底什麽時候能開船?我們的船票上可是寫著早上十點就該出發了!現在已經下午六點了!”

“那、那個……這位先生,我也沒辦法啊!”船員苦著臉說:“前往月影島的船暫時停止航行,要不您明天早上再來吧?”

“什麽?!你是讓我名偵探毛利小五郎錯過委托嗎?委托人要求的可是滿月之夜,也就是今晚!無論你說什麽,我今天都要到島上去!”

“爸爸!”毛利蘭在他父親把可憐的船員勒暈之前阻止了他。

“吶,島上是發生了什麽事嗎?”戴眼鏡的小男孩仰頭問道,神態看上去比旁邊的胡子大叔成熟穩重多了。

“這……這我怎麽知道啊……”船員諾諾的聲音消散在夜色中。

北原蒼介笑了笑,沒有看那一行人,徑直走向來迎接他的管家神野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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